[00:03.957]甲 我们是无神论者。

[00:05.368]乙 嘿，对！

[00:06.726]甲 鬼呀、神哪，我们都不信这套。

[00:08.372]乙 根本就没有啊。

[00:09.861]甲 哎，说相声的老早就说这鬼故事。

[00:12.029]乙 可不是嘛。

[00:13.884]甲 可从来也没见着过鬼。

[00:16.000]乙 谁瞅见过鬼什么样？

[00:16.914]甲 不但我没见过，谁也没见过。

[00:18.612]乙 这话对。

[00:19.396]甲 都说。

[00:20.258]乙 哎。

[00:21.616]甲 根据“巴甫洛夫学说”呀，这个叫“交替反射”。

[00:25.639]乙 怎么叫“交替反射”呀？

[00:27.807]甲 听了鬼故事以后，在你这个心灵上有了这么种东西，有了形象，走到黑道儿的时候，自个儿就来了。

[00:37.760]乙 老疑惑有鬼。

[00:39.641]甲 （动作）

[00:42.227]乙 怎么意思？这……这干什么？

[00:47.974]甲 怕鬼拉他。

[00:49.750]乙 这哪儿的事儿啊。

[00:51.735]甲 你说这鬼什么模样？谁见过？

[00:53.721]乙 说的可是哪。

[00:55.863]甲 谁跟他在一块儿洗过澡？

[00:57.300]乙 谁跟鬼洗澡啊？

[00:58.527]甲 啊，鬼在哪儿住？门牌多少号？

[01:01.244]乙 不知道。

[01:02.707]甲 他们那儿小组长是谁？

[01:05.450]乙 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事儿。

[01:07.670]甲 是吧？

[01:08.036]乙 哎！

[01:08.689]甲 鬼神这套，我们都不信。

[01:10.491]乙 是嘛。

[01:12.503]甲 过去有些人啊，传这些玩艺儿，说有鬼呀，有神哪。解放以后就没有啦！

[01:19.608]乙 是嘛。

[01:21.724]甲 解放初期还有。解放初期呀，旧社会带过来的。

[01:26.060]乙 是。

[01:26.818]甲 有那老太太呀，还供佛、烧香，现在也没有啦。

[01:34.263]乙 现在烧香的人很少了。

[01:37.110]甲 哎，那阵儿烧香，年轻人就说；“您烧香有什么用啊？您有那钱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01:43.223]乙 这玩艺儿，实话！

[01:44.451]甲 哎，可老太太她的印象不是这样，“烧香有什么用呀？求佛爷保佑，我这不是为我。我这么大岁数，还活几天？这为你们，求佛爷就为保佑你们。”其实保佑谁呀？

[01:57.799]乙 保佑谁呀？

[01:58.661]甲 老太太保佑那卖香的了。

[02:00.359]乙 干吗保佑他呀？

[02:01.665]甲 你瞧：她不烧香，那卖香的就转业啦！

[02:04.016]乙 对。

[02:05.740]甲 老太太主张啊，最要紧的，家里得有个灶王爷。

[02:09.215]乙 供灶王爷。

[02:10.521]甲 灶王爷是一家之主嘛。一家子没有灶王爷，咱们一家人没头了，灶王爷是个头儿，可是户口上没有他。

[02:20.317]乙 户口本儿上没有。

[02:21.362]甲 那多会儿有啊？你多会儿看过警察来查户口，“大娘，你们灶王爷在家吗？请出来，我跟他谈谈。”

[02:28.676]乙 哪儿给你找去呀。

[02:29.982]甲 没有这个事情。

[02:30.740]乙 可不是嘛。

[02:31.732]甲 哎。可老太太信这套啊，非常虔心，每天三桂香，到初一、十五还得想着犒劳犒劳灶王爷。

[02:38.707]乙 吃顿好的。

[02:39.752]甲 什么吃顿好的？

[02:41.763]乙 犒劳犒劳吗？

[02:42.364]甲 半碗儿茶。

[02:43.304]乙 半碗儿清茶！

[02:44.245]甲 哎，非得到了一年，这是个**。

[02:47.745]乙 什么日子？

[02:48.921]甲 腊月二十三。

[02:49.992]乙 祭灶啊。

[02:50.645]甲 哎。祭灶怎么意思？就是给灶王爷送行。

[02:53.126]乙 送行？

[02:54.145]甲 灶王爷在他们家呆了一年，把他们所做的事情都给记下来，做了总结，到玉皇大帝那儿去汇报。

[03:02.139]乙 噢？那是汇报去啦？

[03:04.490]甲 这边儿买点草秸儿、料豆、关东糖，搁那儿摆摆，呆会儿拿起来，大伙儿分吃了。

[03:10.289]乙 撤供人吃嘛。

[03:12.013]甲 老太太把这份神纸、佛龛给它烧啦。

[03:14.730]乙 烧啦。

[03:15.331]甲 愣说他呀“上天言好事”去了。

[03:17.891]乙 还怎么样啊？

[03:18.909]甲 还得等他“回宫降吉祥”。

[03:20.738]乙 哦，等他回来。

[03:21.966]甲 哎，可是不买，他回不来。

[03:23.873]乙 那哪儿回得来呀？

[03:25.100]甲 买还不能说买。

[03:25.780]乙 说什么呀？

[03:26.615]甲 得说请。

[03:27.451]乙 请。

[03:28.496]甲 可不给钱，人家也不让拿。

[03:30.351]乙 你瞧：这话多矛盾。

[03:32.441]甲 把这份儿烧了以后，又到纸店买份儿新的，很尊敬的抱着回来了，走到街上，碰见个街坊小伙子。谁见着老人都要关照一声。

[03:43.569]乙 那是！

[03:44.353]甲 “噢，大娘！出门啦？买佛龛了。”这不是好话吗？

[03:49.185]乙 是啊。

[03:49.760]甲 老太太不愿意听啦，“年轻人，说话没规矩。这是佛龛，这能说买吗？这得说请！”

[03:57.283]乙 请？

[03:58.224]甲 “噢，大娘，我不懂。您多少钱请的？”

[04:00.888]乙 嗯。

[04:01.332]甲 “嗐！就**这么个玩艺儿，八毛！”

[04:05.956]乙 你看这老太太也是假的。

[04:09.953]甲 可不是嘛。过去有一部分人就是宣传迷信，指佛穿衣，赖佛吃饭。

[04:16.274]乙 是喽。

[04:16.797]甲 还有的人披着**的外衣，干些反革命的勾当。

[04:20.611]乙 你瞧瞧。

[04:21.342]甲 过去有个“一贯道”啊。

[04:23.562]乙 知道啊。

[04:23.850]甲 就这玩艺儿，**会道门儿。

[04:26.697]乙 **会道门儿？

[04:27.664]甲 专门欺骗家庭妇女、老太太。

[04:30.250]乙 哎，全受他们的害。

[04:31.791]甲 我们街坊有个王大娘，就信这“一贯道”，虔心！让他们给迷惑住了。她入道以后，满世界引诱别人入道。

[04:43.128]乙 引诱？这不叫引诱，据说那叫“度人”。

[04:48.039]甲 度人哪，也不白度，度一个两块。

[04:51.957]乙 哦，两块。

[04:54.126]甲 您看这买卖也不错了，“镀”一“镀”就两块。

[04:57.234]乙 两块。

[04:57.678]甲 这要电焊得多少钱哪？

[04:59.742]乙 这儿拾掇铁管子呢？

[05:02.119]甲 我本来不信这套，她非劝我不可。

[05:05.515]乙 劝你？

[05:06.664]甲 哎。“我告诉你呀，侯宝林哪，哎呀！你这个灾难可不小啊。”

[05:11.314]乙 怎么啦？

[05:11.837]甲 “说相声的，净说神仙哪，神仙都给你们记上账啦！明儿你们死后啊，下十八层地狱，受罪去呀！”

[05:21.502]乙 那……这怎么办呢？

[05:23.095]甲 那我说：“说了这么些年啦！”

[05:26.517]乙 说的是啊。

[05:27.249]甲 “那有什么法子呀？”“我告诉你呀，我救你吧。最好啊，入我们这个‘一贯道’，能把过去的罪恶洗刷干净了。明儿死后能升天堂，到极乐世界去，就好喽！”

[05:43.654]乙 怎么样啊？

[05:44.542]甲 我说：“那好！我弄两块钱的尝尝。”

[05:47.415]乙 什么叫尝尝啊？您不是花了两块钱了吗？那您就算入道了。

[05:52.744]甲 我就为了到里边儿，瞧瞧它究竟怎么回事。

[05:55.226]乙 噢，看看里头怎么回事。

[05:56.506]甲 老太太一接钱，喜欢了！“哟，真的？说你真入道啊？哎哟，大概你还有仙根哪。”

[06:03.637]乙 怎么这么会儿又有仙根啦？

[06:05.858]甲 “你今儿个入道吧，赶上今儿个就有坛。”

[06:08.392]乙 有坛。

[06:09.228]甲 我说：“有痰不要紧哪，喝点白松糖浆就好啦！”

[06:11.657]乙 粘痰哪？

[06:13.407]甲 “今儿有神仙降坛。”

[06:14.844]乙 神坛。

[06:15.445]甲 我说：“那好，您带我去吧！”一边走，一边跟我聊。

[06:18.632]乙 说什么？

[06:18.841]甲 “这就好啦。死后啊，升天堂，咱们都见得着。最好入道以后，劝你们一家子全入道。”

[06:26.468]乙 怎么着了？一家子都入？

[06:27.879]甲 我说：“一个人还不行？干吗还得一家子？”

[06:29.995]乙 说的是啊？

[06:31.040]甲 “一个人入道哪行啊？死后升天堂，那道儿黑，不好走；一家子要全入了道，佛爷就慈悲了，赐你们一盏天灯，再上天堂，道儿就亮了。”

[06:42.847]乙 嗬。

[06:43.187]甲 我一想，这……怎么？这佛爷对团体的还有优待？

[06:47.288]乙 优待团体呀？它不那么回事。你们一家子全入道，人多钱就多了。

[06:53.296]甲 一会儿把我带到一个地方，就是一个普通住宅，门前什么表示也没有。带到里边儿去一看：北房三间，里面挺阔，硬木的家具，黄缎子桌帘儿，黄缎子蒲团。她还告诉我很多

[07:07.664]人呢。

[07:08.369]乙 什么人呢？

[07:08.500]甲 那里边有什么，那个叫“虔人”。

[07:10.433]乙 哦，虔人。

[07:11.164]甲 啊，什么“坛主”，什么“点传师”，还有“乾三才”、“坤三才”。

[07:17.381]乙 哎！

[07:17.642]甲 还有两个小孩儿，叫“痰桶”。

[07:20.020]乙 痰桶？那两个小孩儿叫“坛童”。

[07:23.206]甲 对！“坛童”。那个坛主拿起香来，点着了以后，扦在炉内，站那儿嘴里直嘟囔。

[07:32.820]乙 这是祷告呢？

[07:35.536]甲 不！算账哪。

[07:37.313]乙 算什么账啊？

[07:37.966]甲 今儿个有八个入道的，他来十六块。

[07:40.003]乙 算这笔收入呢。

[07:42.041]甲 嘟嚷完了，趴地下就磕头。

[07:43.895]乙 磕头不是跪着磕吗？怎么趴下呀？

[07:47.030]甲 他们说这叫“大参”。

[07:48.310]乙 哦！大参？

[07:49.094]甲 我说：“有牛扒没有？”

[07:51.210]乙 牛扒呀？那是西式大餐哪。

[07:53.717]甲 他磕完头，站起来。我们那王大娘度的我呀，还得到神仙那儿去给我求哪。她也来份“大参”。

[08:03.148]乙 也参？

[08:03.879]甲 参完了以后，说了一大套儿词儿。

[08:06.648]乙 说什么呀？

[08:07.223]甲 “弟子王张氏，今度到东圣神州、亚细亚州、河北省、北京市相声演员侯宝林愿入我道，今后度人倘有反悔，化为脓血而亡。”

[08:20.232]乙 哎！你怎么起这么重的誓啊？

[08:23.784]甲 我没言语，全是她给说的呀！

[08:25.926]乙 你说这倒霉不倒霉。

[08:27.494]甲 据说神仙对我印象还不错。

[08:29.714]乙 是吗？

[08:30.759]甲 没有什么坏的反应。

[08:32.039]乙 这还好。

[08:33.032]甲 让我也来份“大参”。

[08:34.468]乙 你怎么样啊？

[08:34.991]甲 那我就“餐”吧。

[08:35.879]乙 参吧。

[08:36.193]甲 磕完头，跪在那儿不让我起来。

[08:38.517]乙 干什么？

[08:38.935]甲 点传师过来给我点法。

[08:40.868]乙 点法？

[08:41.652]甲 这个样，“一指**会，万法得超然。”（动作）

[08:48.444]乙 干吗？抓什么呢？你这胡抓呀！

[08:51.370]甲 点法呀，告诉我：官、印、诀。

[08:54.531]乙 什么叫“官”呢？

[08:56.098]甲 两眉当中，这个地方叫“官”。

[08:58.240]乙 官。

[08:58.762]甲 又叫“天门”。

[08:59.912]乙 噢，天门。

[09:00.643]甲 哎，他说：“你没入这道以前，天门不开，死后灵魂由打头顶出去，奔阴曹地府；一点这儿，天门就开了。这要再死了，灵魂由打天门出来，就奔天堂。”我一想：这也危险

[09:18.171]啊。

[09:18.903]乙 这有什么危险呢？

[09:19.974]甲 一点这儿，天门就开了？

[09:21.463]乙 “天门”就开啦。

[09:22.377]甲 “软桶”就输啦。

[09:22.900]乙 哎……干吗？推牌九呢？这叫“官”。

[09:27.157]甲 两手一合，这叫“印”。

[09:29.012]乙 噢，这叫“印”。“诀”呢？

[09:30.736]甲 诀？诀是嘴里头有那么五个字儿。

[09:34.498]乙 哪五个字儿？

[09:35.073]甲 “五字真言”嘛，那个叫什么——“我现在没辙”。

[09:40.924]乙 不，不！不是那个五字真言吗？那五字真言是“无泰佛弥勒”。

[09:46.802]甲 噢！你是一贯道。

[09:48.029]乙 哎……不是！

[09:48.735]甲 那你怎么知道的？

[09:50.511]乙 我听人说的。

[09:51.007]甲 对了，就这词儿。起来以后，给我一个蒲团，让我那儿打坐。

[09:56.806]乙 打坐？

[09:57.068]甲 还告诉我四句最要紧的话。

[09:59.314]乙 什么话？

[10:00.281]甲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遇见大灾大难就念这四句。

[10:03.598]乙 什么词儿？

[10:04.748]甲 “一进朱皇宫，参拜先天佛，定禅先修道，二六请金屏”。

[10:12.506]乙 哎，好！又改“顶牛”啦！

[10:14.282]甲 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念这四句。

[10:17.940]乙 有什么好处？

[10:18.880]甲 闭着眼睛念，念过一百遍，想看谁都看得见。

[10:23.425]乙 看谁呀？

[10:25.019]甲 咱们试试啊。说……我父亲死了好几年了，我想看看。

[10:31.837]乙 行吗？

[10:32.437]甲 “闭着眼睛念。”

[10:33.587]乙 哦，就念这四句。

[10:34.188]甲 “念过一百遍，别睁眼，闭着眼睛往前看，前边出现一个白光，看那白光里有人儿，仔细看，那就是你父亲来啦！”

[10:44.924]乙 那你念了没念？

[10:46.596]甲 念啦！念了二百多回呀，腮帮子都念酸了。

[10:49.574]乙 那你瞅见白光了吗？

[10:51.428]甲 甭说“白光”啊，连“周璇”也没瞧见。

[10:53.440]乙 那你还看电影去吧。

[10:55.530]甲 纯粹蒙事儿啊。

[10:56.862]乙 可不蒙人吗。

[10:57.620]甲 哎！这老太太可真信。

[10:59.918]乙 信这个。

[11:01.120]甲 她有了病，她不信大夫，上坛上求炉药。

[11:04.516]乙 炉药？香灰呀？

[11:06.162]甲 啊。烧股香，跪在那儿等着十几分钟，香烧完了，拿大碗一擓，横有半斤多。

[11:12.457]乙 那吃一点儿就得啦。

[11:14.364]甲 不，拿水和和，全吃啦。

[11:15.905]乙 半斤都吃了呀？

[11:17.055]甲 明儿不好，还接着吃。

[11:18.100]乙 好嘛。

[11:18.988]甲 一连气儿吃了一个礼拜，病也没见好。

[11:21.260]乙 那接茬再吃啊。

[11:22.723]甲 她也不吃啦。

[11:22.880]乙 怎么？

[11:23.664]甲 拉出*来跟砖头一样。

[11:26.067]乙 这香灰哪能治病哪？

[11:28.366]甲 老太太这病，一个礼拜没治，坏啦！

[11:30.743]乙 怎么样？

[11:31.840]甲 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11:32.885]乙 起不来炕了。

[11:33.904]甲 哎，她让儿媳妇儿上坛上给求神方儿去。

[11:37.117]乙 怎么着还求呢？

[11:38.919]甲 求来神方，就几味草药，就这药引子不好找。

[11:42.289]乙 什么引子啊？

[11:42.681]甲 人肉汤。

[11:43.700]乙 人肉？

[11:45.032]甲 哪儿有卖人肉的？

[11:45.868]乙 没地儿卖。

[11:46.573]甲 坛上给出主意了。

[11:47.540]乙 出什么主意？

[11:47.931]甲 让儿媳妇在大腿上拉块肉，够二两就行了，给老太太熬汤煎药。

[11:54.932]乙 嗬。

[11:55.716]甲 一连吃了四服药，老太太也没好；儿媳妇也趴下啦。

[12:00.131]乙 怎么儿媳妇也趴下了？

[12:01.985]甲 短半斤肉啦。

[12:02.717]乙 对呀。

[12:04.023]甲 得亏这老太太死了。你想：这老太太要是病仨月！

[12:08.255]乙 这儿媳妇？

[12:09.064]甲 那非剐了不可呀！

[12:10.031]乙 没肉啦。

[12:10.867]甲 哎哟！老太太死了以后，这儿媳妇这个哭啊！

[12:13.610]乙 这还哭她呢？

[12:15.282]甲 哪儿啊，她疼啊。

[12:16.588]乙 对呀。

[12:23.8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