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一支枪
发行时间:2018-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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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那些年的你哦,我至今记得清楚。”
红色轿车开过海滨夜路,路灯打在湿漉漉的混凝土路面,折出几道白影。
忽地她就醒了,眼前是世界被扣在玻璃杯中的模样——许多挂在玻璃上的水滴,与有关远处、一些不真实的弧线。
咔。
老式手枪的子弹上膛声。
曾经的爱人在午夜零点被瞄准,当他
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那些年的你哦,我至今记得清楚。”
红色轿车开过海滨夜路,路灯打在湿漉漉的混凝土路面,折出几道白影。
忽地她就醒了,眼前是世界被扣在玻璃杯中的模样——许多挂在玻璃上的水滴,与有关远处、一些不真实的弧线。
咔。
老式手枪的子弹上膛声。
曾经的爱人在午夜零点被瞄准,当他漫步而过沙滩。沿海别墅群的后院灯淡淡汇集在一起,淡淡笼罩着他枯枝般的身影。
她在雾气这一侧,一切看在眼中。
五六只海鸟滑翔、降落在破败的码头圆木上,月光进入每一根羽毛。
扳机像被错误设计的一个玩具,属于自认高贵的下里巴人、离群的猎犬,与优雅的法外狂徒。这时,她的汗滴正在相聚、或沉默,她眼中依然藏有河底水藻的绿影。
云是云,海是海,过一会儿开始计算的话,就再也没有斜阳。
海鸟从喉咙持续发出“咕噜”声响,振动得轻巧却不能被忽略。
那里,他的步伐像极了舞步——侧脸在柔弱灯光里,宛如一块愈打磨愈年轻的白玉;而他的指尖没有哪怕一根香烟的痕迹。
走在海岸线上,所有注视的来源,都是被神灌醉的动物。
呼。有些轻松,海浪凉凉地涌上来。
呼。
有冷风溜进窗口缝隙,当她的瞳孔以人眼无法观测的速率颤抖着。她骨骼之外的手臂是一座悬崖,长度多出哪怕一毫,便坠向无底深渊。
方向盘右侧,电台以极小的音量,大概15、16单位,播放着五年前夏天的那首小众摇滚曲目。遂听见女主唱的声音情绪溢出、心无畏惧——旋律直升至最高音时,甚至浮现出绝伦的画面:一名身披白纱的叛逆少女,站在蔚蓝中最高的礁石上,肩头露出一块左轮手枪纹身。
她的头发被风撩开。
“砰!!!
一声响忽而间,凝固三个时间单位。
。
。。
。。。
源自浑厚而巨大的声波中央,子弹流畅滑出禁锢它的金属,每一个精密零件此时都从共振中感到疼痛,如被齐刷刷地撕裂。
一切变得无比真实起来,一切画面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塌。
每个画面都被撕扯、碾碎,粉末被吸入令整座陆地为之一震的、毫不收敛的这一瞬间。
倘若这星球上存在过的每一只体长大于十米的巨兽站成一排,同时发出血脉偾张、歇斯底里的咆哮,那震撼程度亦不及接近这一瞬五分之一。
是惊动了整个黑夜的黑色染缸的,吹灰之力。
子弹来到空中。
咻。
它游走着,观察着人世。它是死神忠诚的送信人,口齿伶俐,表壳闪耀光泽。
它观察着人世,像测量风速的气象工作者被装进一颗工业合金,掂量着何时从上衣口袋掏出纸笔。
再不可错过如此无瑕的全息影像:黄眼睛的的黑猫静止在零点后几分四十四秒,木栅栏将骑车老人与海水隔为两重世界,而细沙上有本地啤酒瓶的碎片,它们零散躺在那,半步未挪。
子弹沿途活动筋骨,如体操前的热身。
他在时空前方,她在光的背面。
似一幅画跃然纸上,于一根慢慢铺开的卷轴。死水恍然露出波纹时,醒来的人会联想到,世间那些仿佛热气腾腾的奇迹,实则是人为弯曲的自然法则。
向上望,神以平易的爱意创造了人,人却举起铁戟自相残杀。向下看,人以如神的聪慧创造机械,机械却仍因顺从人意,才将锋利一端直直插进主人心脏。
看清楚,谁是神与恶魔那个偶尔自责、但永不慈悲的孩子。
天际一颗星,悄然便如烟散。
所有游离、零散的意识分子凝聚回这一点。
加快脚步后,它的影子此时已微微出现在沙粒聚集的陆地表面。它的一生不似看上去般转瞬即逝,只是所有周遭事物都移动、生长得过于迟缓,它才像是花费终生去穿过透明、寒冷的冰川。
午夜到光明的距离,被金属的孩子轻描淡写地一帧、一帧抹去。
而远处黑云是深海亲笔的一篇请愿书,反哺雷雨、与捕鱼的远洋返航者。
匪夷所思。
还需要多少推移与无关紧要的想象——
出城人迫不及待离开的,与进城人朝思夜想的,是同一个地方。
“啪嗒!
子弹打进胸膛。血点溅出。
叙述的活体化身终于跳下悬崖,抛却微观与时间的切片、张开双手飞速堕入名为“人”的、无底可触的一汪漆黑。
咔。
他在时空前方,她在光的背面。
201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