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东莞夜

 

白纸扇的单曲《东莞》所描绘的场景令人莞尔又多一分唏嘘。

 

夜色将至，与每一个城镇的街头相仿，年轻人涌出东莞的工厂，开始另一种生活。另一种生活带来另一种人格，在夜的世界里，社会关系与个体的形象重新组织。工业啤酒中的酒精，同龄人之间的叫喊，烟火味十足的宵夜，在喧嚣和微醺之中走向抒情，每个人的形象仿佛开始燃烧起来，一天又是如此过去了。

 

如果说属于闲暇的生活是由趣味、经济基础、社交范围所建构的，那么在中国不平均的城镇化进程下，这些属于夜色的新奇与时髦，其保鲜期也会在视差中打上折扣，并赋予了深刻的地缘烙印。

如果你向往浪漫，那么浪漫就随手可得。你用手势模仿今秋遇到的第一片落叶，用眼神给大排档邻桌女孩的一个安慰或鼓励，在白日工作中随着流水线节奏摇摆身体，随着归家途中海港传来的汽笛吹着口哨，甚至是用东莞垃圾场随处可得的旧玩具模具也可以组装成富有含义的当代艺术品。如前作一样，这些浪漫的情绪在白纸扇的音乐中所展开的叙事态度依然暧昧不清，作者把真实意图藏在了只言片语和80年代粤语歌曲氛围的暗面，诱导听众展开无尽的想象。流行音乐总会附着着属于某个时代的生存痕迹，复古合成器音色的应用，将听众带回到改革开放初期的夜色中，一个规训于大生产的时代精神，但也不乏对未来炯炯有神的渴望和期待。

对于白纸扇的大多数听众而言，“工厂男孩女孩”在潜意识里既熟悉又陌生——在此处指向中国东南沿海城镇，奉献于制造行业的青春身体，又可能指向了大西洋彼岸波普艺术时期那些放纵的同龄自由主义者。在如此的烘托下，时间被错位了，就像有人不愿走出那个时代，任其自然发酵；就像工作的意义是为了赚出闲暇，而闲暇又是为了第二天尽情的工作。

文/Brutal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