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盘水到昆明的K3788次“大篷车”上，感觉像是挤了一万个人，各种复杂难闻的气味伴随着浓浓的烟雾充斥了整个第3节车厢。车厢内的座椅都被拆卸，取代的是两根长长的木板安在上边，就像坐地铁。

我已经很久没试过这么早起了，今天我只是为了赶上这趟早上五点三十五分的“大篷车”。六月天的太阳光刺过那片乌云，今天会是个好天气的，我猜。

车上的乘客大都是住附近的农民，他们挑着竹筐，里面有自己种的水果和蔬菜，走将近五、六里的泥路搭上这趟列车，为了赶个大清早到附近的市集叫卖。卖菜大妈的脸红噗噗的，像极了直布罗陀猕猴的屁股，她吆喝道：“来看看来看看，新鲜的杨桃，5块钱一斤咯！” “来来来茼蒿五毛钱一把！”。提着老秤杆的大叔嘴里叼着只剩下半截的烟，手指着秤砣说：“刚刚的一斤，你看，不少你半两！”。别的车厢乘客经常串车厢来买点玉米小葱之类的，就像逛菜市场。我的耳边都是吆喝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还有“大篷车”压过铁轨“哐卡哐卡”的声音。

在我对面的那节木板上，距离我大概三五米之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面如蜡色的大叔，他嘴里叼着旱烟，old school到不能再old school。大叔旁边坐着一个头上被红色的纱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耷拉着脑袋，无法确定男女。那人像是一个无意识的木偶——身体随着列车的晃动而左右摇摆，似乎没有办法靠自身力量稳定身体。旱烟大叔时不时的把那人扶正，每做一次动作，他就愈发的不耐烦，动作也越来越粗暴。

一个大妈从另一节车厢走过来，四处张望了一圈，若即若离地走进旱烟大叔身前。他俩小声交谈了小一会，貌似达成了某些共识，大妈解开坐在大叔身旁那个人的头巾，这时我才确定那是个女人。大妈就像在市场挑萝卜，用手捏了女人手臂又掂了掂她的下巴，那个女人像大清早没睡醒一般眼神迷离，对大妈的动作没有一丝反应。大妈又跟旱烟袋大叔嘀咕了一阵，用手比个二，大叔摇摇头，回了个三，就像某地下组织碰头打的暗号，又感觉极像在菜市场买菜讲价。随后大妈抽了叠红色的一百元人民币给大叔，大叔歪咬着旱烟袋一边数钱一边点头，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我也听不清，然后又把头巾给那女人系上。

“大篷车”到了曲靖，列车上下去了一波人也上来了一波人。旱烟袋大叔扶着女人和大妈一齐挤在人群中下车了。列车又开始缓缓的启动，在“哐卡哐卡哐卡”声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后来车上发生了什么。到了昆明下车后我发现变天了，本应是阳光明媚的大好天气，突然天空就变成了灰矇矇的一片，就像要压下来的那样，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突然想起，我坐这趟绿皮火车是要去哪来着？